少年心事当拿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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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是我的心头好

【温周】折骨

*是30集预告的战损周,然后老温来救。

今晚还没得看,先摸个🐟过过瘾。

@云里江南 部分梗来自云里



枯黑的大门将月一丝不漏地锁在牢外,牢内戒备森严,一片漆深,甬道极深处的囚室向用来关押重犯,粗糙的石壁上刑具狰狞,半折火光勉强映亮刑架上挂着的人的下颌,微晃中隐约能偶照见略显单薄的唇。

 

周子舒的唇上早已没了血色,但依旧殷红,是他自己咬伤的疤反复结痂又反复扯落染上的色。自他厉声质问着怒极给了晋王实打实的一掌后,他就被锁到了此处。段鹏举当真不愧是天窗的第二任首领,别的虽未从他身上学到多少,但狠辣手段学到了十成十。

 

拿链子锁着他不够,非要生生按住他的双肩,将浇了热水的铜钩抵上他背后的蝴蝶骨,再一点点钻磨进他的骨头,直到透过前胸,露出森冷的半截钩尖才肯罢休。

 

七窍三秋钉已将近乎将他折磨到五感尽失,可惜这五感中却不包括痛感,反而因着诸感尽丧而显得痛感愈发敏锐起来,即使他一动不动,铁钩的细微晃动也能带起难以煎熬的疼痛,再千倍百倍地放大。段鹏举还试过双手握住那透出的弧钩,而后嗤笑着摇晃起来,刹那间蚀骨磨髓的疼痛在体内如浪涌潮奔,他踉跄着撞上了背后的石壁,闭目咬牙硬是没有漏出半个气音。

 

“知道这是谁吗?”段鹏举用力一拽,周子舒脚下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擦鸣,他只蹙了蹙眉,袖下的指因生理疼痛而蜷得发紧,堪堪刺破掌心。

 

站在牢口的狱卒不敢不答,恭敬道:“属下不知。”

 

“来,给我仔细瞧瞧,”段鹏举冲他笑得讥讽,“这位,周子舒周大人,上一任天窗首领,王爷心腹至亲,满朝赞誉,千人景仰,生杀予夺,高高在上。不过相别一年,却沦为我阶下之囚,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。”

 

段鹏举志得意满,周子舒却觉得吵得很,想直接给他一剑封喉算了,无奈此刻力有不逮,索性把眼闭了,任伤口处翻江倒海也似全无知觉。段鹏举哪里会容他如此,气怒下遽然一把将人连着铁钩拉起,冷汗从周子舒的额前流至眉骨,再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淌下,段鹏举单手抵在他的胸前,内力一催,本就在发作边缘的七窍三秋钉顿时像得了信号一样疯狂搅动着经脉,如草枯木折,钝刀磨骨,他忍不住又咬上了自己的唇,触目一片殷红。

 

“周首领好忍耐。”段鹏举咬着牙,一字一顿,周子舒却还有力气睁眼,唇角略弯,微微笑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剧痛噬骨,心里还分神地想着这段鹏举于刑之一途还真有点举一反三的意思,只可惜这天底下若真有人习惯了疼痛,那便是他周子舒。

 

整整三年又十八个月的自己入钉,而后又是日日夜夜忍受七窍三秋钉的折磨,疼痛早已渗透进他的骨头深处,犹如附骨之疽,游走于破败的千疮百孔,但飞絮怎会因露重沾衣?还有什么疼能疼过四季山庄九九归一的恸悼,能疼过金玉为笼狼子野心的欺瞒?

 

冷风吹过来,散乱松垮的领口外露出未干涸多久的鞭痕,因风的抚扰而泛起细碎的苦碾,像是那日晋王从他腰间抽出白衣,而后愠怒着提剑抵着他的时的凉。剑气将他手中的麻绳斩断,晋王望着他,就像当年站在城墙上望着他一样,殷切对他说:“你回来帮我,这一年多的事,我们一笔勾销。”

 

好一个一笔勾销。

 

四季山庄七十九人的面容一一在他眼前闪过,回忆里的人远比他现在所能目视的清晰许多,可笑的是,即使他已经看不清站在自己身前之人,但却未有一刻教他如此清晰明了那副假面人皮,和权力浸染下的黑心肚肠。

 

晋王想要他,哪里看得惯他江湖走一遭归来后水随天的洒脱气,于是发疯般要将他重新塞进这锦绣的壳子中,束发,更衣,还不忘给他带上工巧的发饰,系上玉缀的腰带,好似这样就能将他困在金池,继续做那个信他敬他,能与他共议天下,能给失意时给他肩膀,能为他提剑害公正,置身权力倾轧的漩涡的天窗首领。

 

好似这样就能将他双翼催折。

 

晋王挑衅般地将白衣剑玩弄在鼓掌之间,睥睨着看着他——你纵使逃了一年又如何呢?不过是我说困就困的一只罗雀,连你最该握住的佩剑都握在我的手里,周子舒,你又能再逃到哪里去呢?乖乖留下来吧。

 

怎么可能?

 

得即高歌失便休,他周子舒就算倥偬一生,一事无成,也是明心自证,甘苦自答,无可心虚,只要他挺着脊梁,又有谁能拘住他?晋王刚愎自用,耽于权位,不过是垂涎那至尊高位。他既已看破权争,要逐自由而去,就不会再困于罗网,他宁一生襟抱不开,胸怀不展,也不可能做那祸国误民的罪人。

 

今日便为四季山庄七十九人,晋州诸百姓,天下众黔首,掌诛晋王。

 

他想那么做,便那么做了。若说是他师门一脉相承的孤勇也好,若说是他心里头一直燃簇着的那把火也罢,他在人前且随势动,礼数周全,可他说到底,手中虽一把至清至明的白衣剑,向来却是雅情任狂狷。

 

故土已毁,故人也不必再留,宫阙满堂皆尘土,这于你,于我,才是一笔勾销。

 

囚室内暗淡无辉,周子舒垂挂在刑架之上,唯有钩尖在残破的蝴蝶骨上漾起凄清的冷光,周子舒已被折磨至连指尖都无力抬起,疼痛令扰得他根本无法入眠,模糊间他还在想,不知道老温若是见到他这副凄惨样,还能不能说出他的蝴蝶骨万中无一这种话。

 

他想着心有些疼,又有些想笑,偏偏却无力去笑。

 

只能在心里暗骂段鹏举一句,你个鳖孙。

 

 

 

温客行一掌把牢门劈开,一路几乎是狂奔而来,偏生在进入其中时放轻了脚步,一切幽暗到近乎漆黑,温客行只能听见微紊的呼吸声,他的心霎那揪了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近前,袖下火折一抛,在壁上燃起曳曳的光。

 

触目是血。

 

衣上的血,身上的血,唇上的血,还有铁钩穿过的......蝴蝶骨上的血。

 

温客行拿着扇子的手开始颤抖,终于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,那扇子上,也是血。他记得,阿絮最讨厌的东西,就是血。

 

是那样多的血。

 

借着火光,他终于看清了阿絮蝴蝶骨上的刑具,狰狞如鬼面,仿佛嘲弄着他的无能。他的阿絮,该是那样明媚清正,无尽风流,他曾经连触碰都小心翼翼的蝴蝶骨,如今遭此折磨,惨烈如斯。

 

他半生踏修罗行鬼道,苦辛舛折,都未有这一刻痛到钻心刺骨。

 

他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
 

温客行颤抖着提步靠近,周子舒终于听见声音,睁开了眼,漏进来的光让他有一瞬的不适应,而后很快地调整过来,他定定地望着温客行,像是要望到他的眼里去。

 

“老温。”

 

周子舒早已气力不继,此刻与他说话不过吊着那个底,声音虚弱到模糊。温客行轻轻地抚上他伤痕累累的指,徐徐交握,挣扎地目视着他铁钩纵穿的蝴蝶骨,迟迟不敢下手。

 

周子舒任他握着,冰冷的指缝间有暖意徐徐蒸腾,他哑着声,气虚连尾音都显得温软,“快点,我疼。”

 

“阿絮,疼就咬我,”温客行不敢动他,只能将一边袖子捋起,把手臂送至他的唇边,唇上的血枷擦过皮肤,霎时就沾了红。

 

温客行咬咬牙,几乎用了毕生的勇气才握住铁钩。真是入髓的冷啊,他的手禁不住颤了颤,周子舒闷哼一声,在他手臂上磕了一口,想来是动到了伤口,疼的厉害。

 

”我轻点。“

 

温客行吓了一跳,再不敢耽搁,手中接连用劲,将铁钩拽出周子舒的体内。剧痛袭来,周子舒满身冷汗,也不客气地咬了下去,牙印下血色淋漓,望着也有些可怖,温客行却似没事人一样将手收回,咬着撕下里衣就要给周子舒将伤口包好。

 

否则还未走出这牢狱,恐怕血先流干了。

 

指尖飞快动作,温客行凝心屏气不敢有丝毫大意,就怕碰上那血肉狰狞的伤口,教阿絮难受。这怎么该是阿絮受的罪呢?连他这样的人都还能全须全尾地活蹦乱跳,怎么就该是他的阿絮遭这样的罪呢?

 

“段鹏举“,温客行眼底的墨色愈发浓郁起来,冷冷道,”我早晚要杀了他。“

 

周子舒闭目倚在他的肩上,却能感到温客行的目光始终灼灼地烧在他的背后的蝴蝶骨上,他养了点神开口,声音里倒似逸着半丝笑:“美吗?”

 

窸窣的声音响起,温客行已经打完最后一个结。他蓦地转头吻上他的唇。是那样轻柔,那样视如珍宝,那样温妥,那样小心翼翼,喉间似乎动了许久,才溢出两个音,恍惚是阿絮。周子舒刚想调侃他伤的是我,怎么反倒是你说不出话了,就忽然感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凉。

 

随之是温客行略带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 

“完美。”

 

无论你是千疮百孔,还是周周全全,于我而言都是一眼万年,渡我至人间的光。过去、现在或是将来,在我眼底心里,从无人完美逾你。

 

是那样熟悉的对白。周子舒忽然也似失却了言语,睁了眼回应起那个温柔的亲吻,缱绻缠绵。而后又放声大笑,笑地断断续续,笑地连全身上下的伤都在疼痛,也不管不顾。

 

这人间诸般好,眼前人算是一桩。

 

温客行替他理好衣物,见他发间沾血,又伸手卸了他的发冠。刹那墨发垂泻,落美人肩,檐冰坠落,春水江花,皆不过如此。温客行替他将发间的血除了干净,纤长的指在发中摩挲停留了许久,最终给他扎回了半散发的熟悉模样。

 

天涯浪客江湖老。

 

周子舒想,这人间诸般畅快合意,眼前人当又占一桩。

 

“老温,”周子舒的声音有些哑,他缓缓抬起手搭在温客行的肩上,只见他苍白的唇上沾着淋漓的血,而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上还沾着温客行方才落下的水光,拉长声音道,”我——走——不——动。“

 

”行行行,周大爷,我伺候你,我就是被你讹来的,“温客行忍不住也笑了,但手上依旧顾着他,力道放的均匀,稳妥地将他背在身上。

 

地上影成双。

 

“上次走的急,忘记和你说,”周子舒放松地趴在他的背上,下颌倚住他的肩,凑在他的耳边虚弱地轻笑道,“新鲜木耳吃不得。”

 

喏,遇光会起小红疹。

 

“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温客行佯怒,“再说,你不在,我去哪里起疹?”

 

“哎哎哎,”经过牢口时,周子舒还指挥上了,口气十分理直气壮,“扇子只是沾了血,又没坏,快捡起来带上,老温,你要学会勤俭持家。”

 

温客行背着他弯腰,因怕碰着阿絮的伤口,行动放得缓了些,周子舒怀疑地盯着他的腰看了眼,气若游丝地说着点温客行火的话:“慢慢吞吞的,你是不是腰不行啊?”

 

温客行捡起扇子,咬牙切齿:“你想试试吗?”

 

 

 

碧天洗净,云絮凌空。

 

温客行将周子舒抱上马背,马蹄扬尘,踏沙滚滚,四下胜景倒退,似天地间仅此二人。

 

“老温!”周子舒在马上大喊了他一句,笑眼盈凛。

 

温客行环住他,眉眼艳炽,红衣烈烈。似山海有了回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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