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心事当拿云

杨戬|杨逍|张居正|辛弃疾|撒贝宁|王安石|钟离
都是我的心头好

【杨戬】是风起(十四)

*快开学了,珍惜现在的自己


第十四章  烈火清风敲水玉


哪吒归来后,京城下了大雪。

瑞雪兆丰年,张百忍还在朝堂之上调侃哪吒是天赐大楚的神将,带着福泽一并归来。哪吒慌忙摇首,也就是这个时候才露出些少年人的神气,让站在他身后的卢清世放心不少。

是了,哪吒此次大捷还朝,受封龙威将军,已比卢清世的官秩要高。除了例行封赏外,皇帝又给他赏了许多珠宝玉石,只是都不抵哪吒瞧见卢清世屋里挂着的丹弓蛛弦时来得艳羡。

“杨大哥偏心,”哪吒眼巴巴望着白壁上的朱弓,眼珠子几乎要黏在上边下不来,“那会儿垂涎蛛弦的可不止你一人,却只独独为你要了来。”

“你要点脸吧,清源把照夜都给了你,你还有什么不知足?”

古来战马就是将军的第二条命,若真比起来,可不知到底是偏心谁。卢清世恨铁不成刚地把哪吒的头掰过来,就正对上中堂上挂着的“礼义千秋”四个大字,一时眨了眨眼,“你家怎么挂这个?”

礼义千秋,怎么看怎么不是哪吒的调调。

“这新宅子都是清风给我打点的,我早该想到他会......”清风是自小陪着哪吒在礼府长大的小厮,一众审美皆随着诗礼传家的李府,无过会选这样一幅大字,哪吒盯着那四个字看了许久,最后叹了口气,懊恼地摆了摆手道,“算了,反正这是给别人看的,与我无关。”

“什么给别人看?”人未至,声先到,杨戬在门口铜盆净了手,而后一撩长袍跨进门槛,站在几十步的地方抬眼细细瞧了瞧,叹息道,“楷庭先生的墨宝,被你这么一挂真是暴殄天物。”

“我就说是挂给你们这种人看的吧,”哪吒大马金刀地往榻上一坐,又拍拍旁边的位置,给杨戬使了个眼色。卢清世则十分自然地坐到对面,还把角落里的炉火往里拖了拖。

哪吒道:“让我写文章作策论,我行,让我品画学字作诗,还是算了。哎杨大哥,你把外袍挂旁边就成,我这里炉火够热。”

“皇帝陛下大手笔,都是上好的乌碳,你这一整个冬天都不用愁了,”杨戬应声将团花银绣竹的外袍除下,露出腰系的白玉鹅穿莲涤环带,顿将整个人衬得更清俊,“塞北各位可都好?”

“好着呢,”哪吒还在低头挪自己放在榻上的毯子,“就是岳将军的宝贝大刀被该死的党羯人磕坏了一个环,瞿小白脸包扎伤口还是以前那么疼,啊,梁茸将军射雁的技巧倒是愈发精湛了,我觉得总有一天梁将军能自己提着雁逮一个心上人入赘她梁家。”

卢清世在一旁凉凉道:“你到现在都没被瞿校尉治死,真是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
“小爷我讨人喜欢的很,”哪吒暗地踩了卢清世一脚,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带伤遁逃一事,“哎杨大哥,上次那个城南的周玉大夫,后来没找你麻烦吧?”

杨戬瞥了他一眼道:“人家可说了,你是死是活,与她无关。”

“我冤枉,”哪吒把果盘往杨戬那里挪了挪,小声道,“真生气啦?”

杨戬问他:“真想挽回?”

哪吒点点头,十分诚恳。

杨戬便亦十分诚恳道:“年节忙碌,你这几天不去给她添乱就是最好的道歉了。”

卢清世听罢,犹自笑得开怀,哪吒愣了愣,忍不住气道:“杨大哥!”

 

时光总在少年人的玩闹中从飞逝得迅速,转眼徐安都已从雍州平安归来。直至很多年后,人们回忆起徐安的雍州之行,才会发觉那是大楚为削藩而先手的第一步棋,此后星罗密布,步步思虑,都与杨戬和敖丙有关。

而此刻,未来将蘸血提笔的两人相对在幽暗的堂内,光只从窗缝的一小条缝隙中透出,但也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弱光,企图满室生辉,将二人的面目全部照亮。

黑暗中隐隐有窸窣的声音,而后是短促的火折盖响,火星腾起,一口气映亮敖丙的纤瘦身形。影子打上背后的玄墙,他伸手将烛火燃了,挂在壁上,火苗幽幽蹿出微弱的响声。

一片温柔火光中,敖丙坐在轮椅上徐徐转身,对着杨戬笑道:“让我为您掌灯。”

 

哪吒闯进内室时,杨戬已经同敖丙聊过一个时辰。壁上的火和炉子里的火都烧得极旺,两人正拢着袍子在中场休息,案上摆着的花生瓜子已经见底。于是杨戬同敖丙开始猜拳,谁输就谁去把角落里的另一碟花生拿过来。

“我已经连输过三回了,”杨戬叹道,“事不过三,这回总该是我赢了吧?”

敖丙抿了一口茶,轻笑道,“丞相试试,或许呢?”

也许真是杨戬的祈祷起了作用,这回输的真是敖丙。敖丙甩了甩手指,愿赌服输就要转轮椅往角落里去,哪吒刚好闯进,见状脱口而出道:“他都这样了,你怎么还让他去拿?”

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俱投在哪吒身上,敖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,依旧缓慢推着轮椅往那边去,无视堵在门口的哪吒。杨戬则轻叩了两下桌面道:“哪吒,慎言!”

敖丙虽不良于行,但杨戬从未因此对他有太多特殊照顾,因为他心知这才是敖丙所希求的最大尊重。哪吒瞬间反应了过来,自己“啊”了一声,但还是垂着头走到敖丙的身后,帮他将轮椅推回原来的位置。

他动了动唇,声音细如蚊呐:“对不起。”

敖丙终于抬头看向他,轻飘飘只一眼,却硌得哪吒心口难受,敖丙将碟子放到桌上,而后道:“不必道歉,你我已经两清了。”

哪吒在塞北吃沙子时曾许多次仰头望月,一遍遍回忆起那个当初。他有无数次憎恨自己挣碎梦境的那一枪,一同寂灭了两个人所期的未来。

于是一人与家族割席,一人永不能再站起,于是愿为政者远走边关,愿为将者深陷朝堂。

这便是所谓的两清么?

哪吒摇首道:“这还不够。”

敖丙将折扇扣在案头,明晃晃与哪吒隔开两方天地,火光映亮他半张沉静侧脸,敖丙静静道:“但我已经够了。”

有那么一瞬间,哪吒想要伸手握住那盏火,而后奉在掌中,去照敖丙不带波澜的眼睛,而敖丙满怀冰雪,竟也真似生生冻住了自己。

 

僵持不下间,杨戬踱步从侧柜里取过地图,铺展在长案之上,扑鼻而来的檀香气盈了满室,敖丙将目光收回,待看清后,忍不住微讶道:“这地图缜密精细,竟似比兵部勘用的地图还要好。”

哪吒则认出了地图上的注字,寒峭洒脱,正是出自杨戬的手笔,顿时惊道,“杨大哥,这地图可是你自己制的?”

“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,”杨戬失笑摇头,提及玉鼎,语气有些怀念,“这皆是师父小时候教我记的,我不过前几日凭印象重新默背了一幅,注得仓促,或许能寻出不少谬误。”

杨戬话虽谦虚,但敖丙同哪吒都明白他向来谨慎矜严,此图必无多少错处。敖丙的指尖在地图上行过百河万川,最终顿在冀州处,良久未动。

杨戬的目光也落在冀州之上,沉声道:“冀州军实最难打。”

冀、兖、青三州皆实力强劲,从来未见谁独大一方,而今兖州内乱后虽暂时回归平静,但冀、青二州皆时常做出点小动作,自是确实不好比较,究竟谁才是更难啃的骨头。

哪吒不解道:“为何?”

敖丙目光望向杨戬方向,却还是平静答了哪吒的问话,“冀州王用最轻的租赋,养着一支逃跑率最低的军队。”

赋敛轻而田园可恋故也。

哪吒沉默了半晌,潦草火光中,他似有长缨在手。不知何时,纵马扬鞭的少年郎已经能在暗色中自己沉淀成一座山岳,而山岳的背后是弯月如割,是剑气如虹,是白草侵烟,秋梨绕地,霜天枪贯几夜风。

他俯撑在地图之上,一字一句轻快道:“不必担忧,请让我来。”

 

护城河畔柳已抽绿,春草惊扰了飞燕,惹起一池细碎涟漪。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,也正是河豚欲上之时,又也是中书省最忙碌之时。

杨戬已经连着三夜只睡了两个时辰,好不容易休沐,便想要好好躲在府里补个白日觉。

哪吒记挂着杨戬答应同他一起去城南走一趟,算准了杨戬休沐的时间就往府上闯。刚刚踏进门槛想要高喊,斜刺里却募然挑出一柄长剑,直逼地哪吒噌噌倒退几步。

回过神来时,便见一位殊绝柔聘的姑娘一袭青衣立在门口,斜倚修竹,冲他笑道:“你就是哪吒吧?”

哪吒点头:“我来找杨大哥。”

“二......师兄还在睡,”杨婵差点说顺口,一崴嘴幸好没把舌头咬了,“你要不在外面等着,要不就来陪我过过招。”

杨婵迎面给他抛去一柄剑,哪吒伸手接在掌心,掂了掂。

是柄好剑。

 

杨戬睡足醒眠已至午时,走到院子外时发现哪吒和杨婵齐整地蹲坐在院子中间,像是田野里晒谷子,风一吹,他们就抖一抖。

杨戬奇道:“你们在干嘛?”

哪吒和杨婵又抖了抖,绿衣同南山躲在榆树后头不说话。

“师兄啊,”鹌鹑一号杨婵在风中颤抖开口,“和你说个事,你能保证不揍我不?”

杨戬没答,警惕地开始环顾四周,要知道,杨婵从前在玉泉山上一旦干了什么坏事,对着这表情,一抓一个准。

“哥,”缩成一团的鹌鹑二号哪吒勇敢抬头,对上杨戬的目光,“我错了。”

院内榆树叶落,半地青翠,树下是摆好的两柄剑,一柄是杨婵的,一柄是被杨婵顺走的杨戬的。

但不见他的春剑兰。

杨戬顿时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,示意哪吒道,“让让。”

哪吒的身子僵了一僵,杨婵把手伸到背后,有花盆挪动的声音响起,杨戬简直要被气笑:“你们俩,当我是聋子,听不见?”

“就不小心,折了两片叶,”杨婵给杨戬比划,但越比划越心虚,小小声补充道,“我保证下次给你找一盆莲瓣兰。”

杨戬打小就对杨婵示弱没有抵抗力,何况此时还带上一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哪吒,他心下叹气,将树下的两柄剑凌空飞踢给二人,又从榆树上折了一段木枝,回身笑道,“想要我不同你们计较?好啊。”

杨戬冲着二人点了点头,“来,陪我过过招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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